1971年,A回北京过春节。牛帮他从我手中买去赤峰的车票。为了让A彻底不对我抱有幻想,那天发车,我没有到候车室的检票口检票。请杨师傅代劳了。
春节过后不久,一天下午,我接赤峰来的车进站。我和往常一样,声音响亮而又有礼貌地说:“请乘客同志们拿好自己的物品,协助我们打开车票。”我检票只注意车票,很少抬头看持票人。“我回来了。”这话分明是对我说的。我抬起头,是A。我客气地点点头,继续低头检我的票。
忙忙碌碌的工作使我生活得很充实。不知不觉到了1971年底。我有幸被推荐上了大学,回到北京。
在我离开那片养育了我3年多的土地时,很多人都为送行。争着和我握手。
大家真诚的嘱托令我感动不已,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心情,只是不停地点头。就在汽车开动的一刹那,我突然看见在人群中A和他那恋恋不舍的目光。
入学伊始是植树,绿化校园。挖坑种树对我们这些在农村挥过铁锹、扛过锄头的学员来说,小菜一碟。在劳动中的某一天,物理系的一位同学(曾在一个地区插队)递给我一捆东西。很磁实。外层用报纸包着,胶水粘得很牢。他递给我时只是说:“这是给你的。”
“给我的?是什么学习材料?”
“你拿去看就知道了。”
“好,谢谢你。”我顺手把它放在了树坑旁边。收工时放在书包里带回了家。
吃完晚饭,我坐在炉子旁,正打算和爸爸妈妈聊聊天,突然想到了那捆东西。打开一看,竟全是A写给我的信!原来他知道我拒绝看他的信后,仍是一封一封地写着。我大致翻了翻,足有几十封!其中有一首写蝴蝶的长诗。但很可惜,信及诗都没能留下来,被我烧掉了。但信中谈到一件事,我却记忆犹新。信中说,他过完春节从北京回来时,特意给我带了一饭盒带鱼。是他亲自炸的。在那个年代,过春节能吃上三毛多钱一斤的带鱼是很不错了。信中还说,他几次来车站的宿舍找我,都是铁将军把门。那带鱼他一直没舍得吃,总在期盼能送给我,让我品尝,但我没有给他一次机会,直到带鱼发了霉,才含泪倒掉了。
今天的他会是什么样子呢?还在内蒙吗?生活得幸福吗?不知为什么,总有一种想见到他的愿望。
也许是我老了?也许是感情的沧桑,使我尤其怀念过去那段虽不潇洒、但很真诚的情感。正是人过中年,回首往事,才更觉其弥足珍贵。(完)